臻兮

随性写写。

【项羽×虞姬】羽兮虞兮

历史向,有私设,一发完。主虞姬视角。



不肯过江东,玉帐匆匆。只今草木忆英雄。唱著虞兮当日曲,便舞春风。

儿女此情同,往事朦胧。湘娥竹上泪痕浓。舜盖重瞳堪痛恨,羽又重瞳。①



一、江东

她是后来从哥哥那里听说那日的情景的。一向尊重叔父的籍,第一次当众跟叔父翻了脸。那位周氏——他叔父给他定好的夫人,她也听说过,出身贵族世家,端方娴淑,确实不是自己这种小门小户可以相比。况且,周氏一族在军中根基深厚,为了灭秦大业,这是必要的联姻。

但是吴中子弟都知道,项羽身旁有一位虞姑娘的存在。一时间,流言四起。

经不住哥哥的劝说,她终于去见了他一面,尽管她并不准备说出哥哥嘱托的话。

“将军,”这是她第一次称他为“将军”,在以前她只叫他“籍”——除了她,没有人会如此称呼。“将军可还记得,你祖父项燕大将军的遗誓?”

“……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。”

“虞姬知道,将军不会忘,亡秦复楚是将军的信念所在。可将军也知道周氏一族在江东的威望和军中的地位,所以……虞姬也是楚人,家仇国恨前懂得进退取舍。”

“可我不愿委屈你居于妾室之位。”他轻声说。

她笑了:“若将军将来为天下之主,不还是要有世间女子么?虞姬放得下,因为我从来没有奢望太多。”

“你终究不愿信我。”

“不是不愿信,是不敢信,也不能信。子期哥哥的旧伤又有些不好,我还要回去煎药。”她抬手,一瞬间像是要抚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,然而她停了停,然后拂去了项羽额角细密的汗珠,之后便离去了。

“出其东门,有女如云。虽则如云,匪我思存……等着我。”他望着虞姬远去的背影,心中苦涩。两年前,他们曾不顾一切地私定终身;可现在,她却能如此轻易地放手。

他猜不透她。

 

一月后,项羽与周氏完婚。

又七日,八千弟子过江东。裨将项羽之妾虞氏,随军而行。

出征前夜,他捧出一件火红的嫁衣向她许诺:待我坐拥天下,以江山为聘,娶你为妻。

虞姬抚摸着嫁衣上细密华美的纹样,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臂弯里。她知道,她要陪他很久很久。



二、巨鹿

虞姬拾起一把青丝,给自己绾了一个矮髻,又轻轻别上一支玉钗——这是籍赠与她的定情之物。这些天,她总爱想起从前的日子。初见时,他已弱冠,她尚未及笄。当时,她还不知他是项燕之孙,只觉得面前是个从未见过的、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高大男子。虞姬的马骑得好,又跟子期哥哥学了些剑,也不畏人,便与哥哥的朋友渐渐相识。虽然只懂些剑术皮毛,她还是时常寻他练剑,又倔强得很,从不许他让与自己。他也觉得这姑娘与众不同,只要不伤到对方亦从不刻意输她。那天她又与籍比剑没走过两招,羞得骑上乌骓扬长而去。等到籍追上她后,她凌乱的发髻上多了那支玉钗,人也已经扑到了对面男子的怀里。

“剑守护的是尊严,”她还记得当时他与自己说的话,“所以何时何地,都不能输,不言败,虞姬你懂我么?”

“那我若再输了剑,也不会逃了。”她在他的臂弯里笑道。

后来,她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,项羽有时一连数日不见踪影,问起哥哥也讳莫如深。她能感觉到爱人越发的心事重重。

再后来,她听闻了大泽乡,知道了会稽郡守殷通。那些时日不断有消息传来,她抚摸着玉钗,终于明白,项羽手中的剑是用来杀人的。

那时的她还没有亲眼见过战争,那时的她还总是嗔怪那支玉钗青绿的颜色太过朴素,虽然面容还有些稚嫩,却爱长眉入鬓,红颜朱唇。而现在,她望着镜中的自己,倒是出落得愈发大气明媚,却素面朝天,芳泽无加,精致的五官又多了一份温和柔婉。她知道军中不需要多情浮华的笙歌,自己的存在已是破例,便青衣素裙,隐秘了自己的妩媚娇娆。

“我真是受够了这种滋味。”

正值寒冬,她温了一壶酒等他回来。即使这次项羽没有去打仗,等待的煎熬也不减分毫。她总是担心失去他。

第三次把酒壶从炉中取出时,她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、沉重的脚步声。

铜镜中越来越近的身影在泪光里显得愈发模糊。她转过头,望见项羽的眸中满是暴戾和杀戮。

“总算解决了宋义,这该死的卿子冠军……总之,明日总得让将士们吃一顿饱饭才行。”项羽走上前来,习惯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。“虞姬你知道么,就快要决一死战了……”

她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整理着项羽微乱的鬓角,替他卸下满是泥土和血污的盔甲。她知道,战争激发了项羽嗜血的野性,他的残忍,他的暴乱,他对战争的狂热和痴迷。她并非不担心那些屠城与坑杀所失的民心,但她也知道,杀戮,是宣泄项羽深埋在心的仇恨与痛苦最好的途径……她甚至没有办法劝他。

过了一会,她抬起头,深深地望着他:“你去吧。我会在营中等着你。你必须回来。”

“你总是这样,什么都知道……我会的。项羽没那么容易死。”他笑着,抬手勾了一下美人的鼻尖。他抚摸着她的发髻,喃喃道:“这钗,你戴了有四年了吧……这两年你穿得这么素,真怀念虞姬当初的样子啊……”

“籍,你不觉得几年过去,这玉钗愈发温润可人了么?”她笑道。

“你也是。”项羽猛地拔下美人头上的玉钗。

长发如瀑。

杯中的酒在冬日的夜里凉透,冷香温存。

 

那日,她守在帐中,看到浑身浴血的项羽从矩鹿城下归来时,便不由分说地紧紧拥住了他。他战袍上的血——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——也慢慢染红了她的裙裳。她深深地呼吸着,突然觉得他身上那股血腥气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。

“我现在最恨的,就是不能陪你一起上战场,上将军。”耳鬓厮磨,她轻轻地说,希望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。

“秦完了。我们赢了。你看,我说过,我会回来的。”项羽的声音中透着疲惫,嘴角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。



三、咸阳

咸阳城的大部都被焚毁,各路诸侯哄抢劫掠,焚烧的浓烟、杀戮的血腥、尸身的腐臭在街道上弥漫,唯有宫城一隅安静完好。

宫殿空荡荡的,没有热闹的酒会,也没有盛装的舞姬,只有床帏旁几支静静燃着的烛,发出幽然的光来。

虞姬一袭白衣,斜躺在柔软的榻上,身旁的男子酒意未消,她抚摸着他的眉眼,轻声道:“大王,一路走到现在,你怕过么?”

项羽睁开眼,叹了口气:“在战场上,从来都不会怕。但在新安,”他顿了顿,眼中的光黯淡许多,“新安一夜,我背了二十万人的血债……有段日子,我总能看到那些手无寸铁的人……战场上的杀戮会给我带来复仇的快感,就算是屠城,我也会对自己说这是那些人为秦负隅顽抗的代价。可是新安的一瞬,我想我是恐惧的……”

“大王总是善待我们楚军。而敌人……虞姬不是不明白项王心中的恨。可杀戮,怕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。”

“根本就没有回头路,虞姬,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后悔。若是留有退路,在漳水河边、在矩鹿城下我就已经死了!就算我做的这些罪大恶极,可复仇何错之有?更何况那时粮草紧缺,而秦军降卒早已有逆反之心,再拖下去迟早会有叛乱发生。你说,我还有别的选择么?”

她看着他坚定的目光,叹了口气。她知道,新安一夜让所有人对项羽的敬畏都变成了恐惧;她也知道,杀人盈野复盈城,有些事迟早会发生而且不可阻止。就如同这座用血肉铸成的咸阳城,在三个多月中被发泄、被摧残、被毁灭在人最原始的欲望里。她虽为女子,但生于乱世又跟随项羽,也见惯了战争和杀戮,但有些事情,她始终不能理解。

“那刘季呢?军师曾说过此人为心腹大患,大王为何还要——”

“因为他不值得。”项羽不耐烦地打断了她,“而且他毕竟是盟军,若杀了他,诸侯会乱不说,天下人将如何看我?”

虞姬只是点了点头,想起那日在鸿门,她百无聊赖地躲在帷帐后,看酒席上刀光剑影,一时间好不热闹。她还记得刘季隐忍世故的样子、谨小慎微的语气,想起那个人离去时脸上微妙的笑容。

“……江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,我不觉得刘季有这个本事,他赢不了我。”项羽自言自语道。她知道,他重情、有义,哪怕这么多年过去,身上依旧有她初见他时的少年侠气。他放不下自己与生俱来的尊严,也从未体会过失败的痛苦;他懂得锦衣夜行的失落,却不解人心向背的结果。

他太天真了。

虞姬知道自己应该劝他,可每次都不知道如何开口。她有时会担心这样的言语会疏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,有时又觉得自己就是爱他残忍又天真的样子。她虽不懂那些战术兵法,却喜欢每次温存之后躺在他的身边,静静地听他讲他如何带着骑兵击溃敌人的军阵,讲今日又有多少敌人败逃,讲他如何分封那些诚惶诚恐的诸侯……

有时候,他还会同她讲,等战争结束了,要给她一个什么封号,他们要生多少孩子,他要给第一个孩子取名叫隆……

她告诉过自己,上天入地,她都是要陪着他的,所以她又怕什么呢。

她出着神,丝毫没有察觉到项羽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,他见她沉默,便把她轻轻揽入怀中,安慰到:“你不用担心,我和亚父已经商量好,封刘季为汉王,将他困在巴蜀,也算提防。”

“我不担心。无论如何,我都信你。”虞姬的声音在一片昏暗中显得虚弱而空灵,她慢慢起身,熄灭了最后几支烛火。“明日一早启程,早些睡吧。”

 

这是他们在咸阳的最后一夜。明日,他们将以全新的身份启程东归。

——西楚霸王项羽和他的虞美人,回楚地,回彭城。

回家。



四、彭城

老旧的木门,推开时一阵吱呀。一道光穿过缝隙,照亮了空中的浮尘。

虞姬花钿金钗,一袭华服,款款地走了进来。

“汉王夫人。”她屈膝颔首,微笑道。

听到这个称谓,吕雉猛得直起腰。她看着面前的女子:肤如凝脂,领如蝤蛴,脸上有种坚毅的温柔,风情万种,衬得落魄不堪的自己如蝼蚁般低贱卑微。

“我听说过你,”吕雉冷漠地说,“项王的,虞美人。是他让你来的?”

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壶,她转过身,笑意盈盈地面对吕雉:“彭城一役,夫人从沛县到这,受惊了。我只是来看看夫人,大王并不知道。夫人坐。”

吕雉并没有动,忍耐着似是把刚要说出的刺人的话咽了回去。她转身低首踱了几步,又抬起头,目光复杂,轻声问:“能不能告诉我,我的孩子们怎么样了?”

虞姬把酒斟入两只小巧精致的酒爵,意味深长道:“只听说是在逃亡的路上因连累马匹,被汉王几次推下了车,其余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
“刘季你,你……”

“夫人不必过于伤心,他们应该都还活着。我记得我们军师曾言,‘成大事者不能顾念儿女情长’,这大概就是军师不喜欢我的原因吧……至于大王……也许在这方面,汉王确实更胜一筹。”

“你这话倒有些意思。”

“不过话说回来,若早能知道汉王如此,就该让他血溅鸿门,也就不会有彭城的事了。”

吕雉强忍着眼中的泪,眼神幽怨:“你不要高兴得太早。汉王未死,天下未知。项羽只是现在护着你,就算他能为帝,后位又不属于你。”

她只是笑笑,抿了一口酒:“三万与五十六万……夫人说笑了。虞姬不算出身名门,对这些没有夫人那么看重;比起母仪天下,虞姬更喜欢生死相伴。毕竟,富贵太平的日子总能让人忘了往日情分。”

“其实你都懂。”

“懂什么?”

“男人的无情。”

“夫人谬赞了,以前也许如此,不过现在……不说这些也罢。虞姬今日来,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于夫人,”她顿了顿,看着吕雉黯然的双眼:“听闻,戚夫人得子如意,汉王十分欢喜,不知他会不会就此忘了夫人的儿子呢?”

一只酒盏被砸到墙上,酒溅湿了两人的裙角。

虞姬看到吕雉脸上痛苦的恨意,惊讶于自己心中竟没有几分同情。她本以为自己是带着怜悯之心来看这个女人的,可现在她才发现,她是为了寻求一点满足和慰藉:她实在是在比眼前这个妇人幸运得多。

“项羽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!”怨毒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,“你在得意什么?你连孩子都没有,你真以为他会一辈子对你好么?别做梦了。你只是不愿意承认,不愿意面对事实而已!没有权力,没有力量,任何人都是他人的掌中之物,更何况你是个女人,男人不喜欢了,他随时都可以把你弃如敝履!”

她看着吕雉,心中涌过一阵难以言说的情感。这个不及四旬的妇人,饱经风霜的脸上印刻着苦难的岁月,心中也因恨意而愈发无情;她如此苍老而坚韧,她认清了世间残酷的根本。

良久,她用温柔的语调说:“虞姬知道,夫人受过很多苦。”

“你不知道。”

“夫人还是饮酒吧,这是楚地的佳酿。”她起身,把自己的那盏推给吕雉。

“……愚蠢的女人。”吕雉望着虞姬离去的身影,她的眼里有妒意在燃烧。

 

“大王呢?”

“禀虞美人:夫人的病又重了些,军师要大王去看看。”

“知道了。退下吧。”

“诺。”

周氏……虞姬与这位西楚王后只有几面之缘,并不相熟,只知周氏的几位叔伯兄弟皆在军中,项羽也都委以重任。她第一次见周氏是在项羽大婚之时,远远地望过一眼那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姑娘。离开吴中之时,她曾去拜别周氏,周氏对她很客气,叮嘱她军中苦寒,小心照顾,还给她添了些首饰新衣。再见便是几年后的彭城,两人一如既往的疏离,但也都变了:周氏身染沉疴愈发虚弱,而自己也因常年随军添了风霜。

“虞姬,我有时在想,若我能有一点大王的勇气,也不至于此。”

“夫人何出此言,生逢乱世,你我又是女子,自然不能像大王和你我的兄长一般,冲锋陷阵,战场杀敌。”

“建功立业与我们无缘,虞姬,只是我们为何站在这,我或许是为了周氏一族,你呢,你是为了大王么?”

“大王……大王是虞姬见过最勇敢、最恣意的人。而无论为人为己,虞姬只求至情至性,倾心相待。我与大王承诺过,不会逃。”

“可能不愿逃避,也只是因为逃不出去罢。”

虞姬一直记得她与周氏的对话,记得那张美丽却苍白的面孔,记得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的哀伤与无望。面对周氏就好像面对一个无力挣扎也不敢挣扎的傀儡,她很难对一个与她分享男人、无论是实际还是名分上的女人有所好感,但她也没有一点恨憎。

她只是害怕。

她见过血染黄沙,尸横遍野,都不曾怕过,可周氏让她恐惧,吕雉让她心惊。她害怕从周氏、从吕雉身上看到自己,她不愿活成她们的样子,一定不要。

哪怕她明白,吕雉有些话说得没错,可她只是不想去认清这些。

虞姬望着镜中面若桃李、满头珠翠的自己,她开始一件一件地摘掉首饰——为了见吕雉,她是精心打扮过的。

有些可惜,他欣赏不到了。

虞姬今夜的梦里,全是自己穿着那件嫁衣的模样。

梦醒时,她身上添盖了他新猎得的那件裘皮,可身旁依旧只有冰冷的锦衾。



五、垓下

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,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怆。最苦戌边兮日夜傍徨,披坚执锐兮骨立沙岗……②

凄婉的楚歌在冬日的寒风中弥漫开来,撕扯着楚营中每个人的心。

虞姬在那对重瞳子中,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不甘与绝望:

“我本以为,如果我得了天下,就可以给楚人个太平生活,我也可以对你更好……可匈匈数岁,只是用我们江东子弟的牺牲换来一条不归路……”

“大王还想要最后一搏么?”

“是。”

“为什么不能失败一次?为什么不能回江东去?”

“我们八千兄弟的血都洒在了中原,我不能一个人回去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虞姬你……”

“虞姬自知没有穿越千军手刃敌兵的本事,可我还是希望,大王能走下去。”她抬起头,坚定地望着他:“但这一次,我不会再是你的牵绊了。”

项羽看着无畏的女子,才发现这些年一直柔情似水的她,眉眼不知何时也生出了凌厉与决绝,他觉得此刻的虞姬是如此动人——他猜透了她,但他不会阻拦也无法阻拦。十年风雨,他与她之间不止情爱,更有恩义。他带着她东征西战,历遍刀光剑影;他习惯了每次拼杀归来,营帐中等待着的那个温柔的拥抱;他记忆里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倔强的模样,和后来自己离不开、放不下的那个温柔的她、坚韧的她。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为爱选择的归处,他能从那炽烈的眼神里读懂她无声的倾诉:

“籍,十年了,虞姬爱的是你骨子里的直率和孤傲,可那是属于项羽的,不是上将军,更不是霸王。你曾说过要以江山为聘娶我为妻,可这个誓言让我害怕,我希望能担得起你心中的那一片江山。但我也知道,你一心复楚,志在天下,我不能让你顾虑太多。所以我说服你娶周氏,又陪你征战,我想替你分担,哪怕是漫漫长路上的一丝慰藉也好……我以前从不信世间有专一的男子,但我却慢慢相信了你,我身边最真实的存在。你有你的天地,我不能时刻守在你身边,可我还是存有私心,我依旧不敢想象我们的结局。但现在我才完全明白,我们的命运跟你的征途从来都不可能分开,其实我什么都改变不了……”

恍惚间,她听见项羽歌声中自己的名字,她拿起他那把佩剑,纵情歌舞着,她不清楚这上面沾过多少人的血,但也许再沾一点自己的也无所谓吧……如果任性这最后一次,能让他活下去的话……

大王意气尽,贱妾何聊生!③

她倒下去,衣袂火红。

“其实你在意的,在意这一切,对吗?我知道,这些年你一直在忍耐,你受苦了。”项羽轻抚着她的发丝,他凑到她的耳边,“你穿嫁衣的样子,很美。”

 

……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,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。胡马嘶风兮尚知恋土,人生客久兮宁忘故乡?④

 

人有情,酒酽冽。心已死,意未平。

我败了,可我从不认输。

就让我的死结束这一切,还天下盛世太平。

乌江畔,西楚霸王项羽自刎,宝马送亭长,头颅赠路人,尸身在争抢中被分为五体。郎中骑杨喜得其左臂,他在一片血肉模糊中,发现了项羽死前一直未曾松开左手的原因。

一支玉钗静静地躺在那里,如少女般温润美好。



六、长安

项羽败死,楚亡汉兴。

消息传至江东,周氏自缢而亡。其兄大司马周殷叛楚,曾于垓下合围楚军。

她从未得到过项羽的爱,她也不必死,可她是霸王的夫人。

 

二十年后。

长安,长乐宫。

“太皇太后,您在想什么?”

“一个死去的女人。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,但我一生羡慕她。”





①:宋·辛弃疾《浪淘沙·赋虞美人草》 

②:选自 明·甄伟《西汉通俗演义》

③:选自 西汉·陆贾《楚汉春秋》,唐·张守节《史记正义》引

④:同②




几年前手写的旧文,改了改发出来。虞姬视角为主,有私设脑洞和对历史人物的理解。文笔不佳请见谅。

是有些压抑而不完美的、倔强的项羽和虞姬。而故事里唯一的悲剧,是周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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